回伊過去,痛苦的轉機忘不了

在台居家5周 (3/7-4/12)

自從三月初返回台灣居家檢疫兩周後,每天好像過得很慢,但是回想起來,一切又好像過得很快,轉瞬間,我就已經離開家人,離開寶島。但是殊不知,這計畫返回德黑蘭一切的一切,又是那麼的艱困,比起當初返回台灣更為困難許多。為了不讓自己金魚腦迅速抹除記憶忘記細節,趁著長時間轉機什麼都不能做的空檔,殺殺時間,寫寫流水流淚流汗帳。

取得長官同事共識

當時,花了一番唇舌,與台北資深承辦人舌戰,撼山難,撼喜德更難。最後,直接與三個長官通話報告後,總算是達成共識,完成返回駐地的起手式。

台北-曼谷-德黑蘭

本來我打算於本(109)年4月7日晚上10時30分搭乘長榮航空BR 61經泰國曼谷於4月8日上午9時30分轉搭馬漢航空W5050班機返回駐地。殊不知,在4月4日起,泰國政府因為居家檢疫或是確診者多不願意配合政府於檢疫所隔離,於是決定取消所有過境與入境的民航班機。

想當然,我原定3天後想要經馬漢航空回德黑蘭的計畫也是放諸水流惹。

台北-吉隆坡-德黑蘭

因為曼谷無法轉機,我又計畫想於本(109)年4月9日上午8時45分搭乘中華航空CI 721經馬來西亞吉隆坡,後於4月10日中午12時轉搭馬漢航空W5082班機返回駐地,本來想說,雖然轉機時間長達23小時,透過住在馬來西亞的朋友詢問,轉機旅館仍有營業,應該是可以順利下榻,隔天中午再轉搭馬漢航空回德黑蘭。

但是,人生沒有想像中的這麼簡單。

4月9日前一晚整晚大失眠,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之際,與父母道別後,搭著機捷前往桃園機場,一路上都想著不同的劇本,但是人生實際上演的劇本,又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華航男領班很認真地幫我與馬來西亞海關溝通聯繫

飛機起飛兩個小時前,已經線上愈辦登機的我順利抵達華航櫃台,櫃姐掃了一下護照,看了我目的地要去伊朗,就請我稍等一下。

看著櫃姐走到櫃檯盡頭跟男領班交頭接耳討論許久,我的心情也逐漸沉重了起來,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我的內心os這麼講。然後,男領班過來詢問我,請問我有下一班轉機的登機證嗎?

我跟他解釋,因為馬漢航空線上只能於24小時開始預辦線上登機,然後華航地勤三個人開始在馬漢航空網站上以及flight status網站瘋狂查詢馬漢航空的最新動態,但是神秘如馬漢航空,讓我們這麼多人一起肉搜,都沒有辦法確認接下來的班機,一定可以順利起飛,接下來,男領班把我的護照頁與居留證拍下傳訊息問馬來西亞的海關官員,雖然我極力解釋,我從馬來西亞轉機回台時,根本沒有遇到任何的海關,直接在轉機區域等後段班機。

真的是旅遊觀光航空業的寒冬

不過,華航也向我解釋,因為他們如果讓我登機,最後馬來西亞海關把我遣送,不但華航需要付出巨額賠償,也可能讓台灣在航空權談判時會增加一個反面的案例,所以男領班決定要認真的詢問海關,特別是在防疫期間,每天的各國海關政策都動態性的調整,他們也很想要在這蕭瑟寒冬多一個華航乘客,但是男領班也請我體諒他們苦處。

我也同步請雇員打電話去IKA機場詢問馬漢航空動態,但是那實在伊朗是周末宗教節日的凌晨三點鐘,根本無法找到可以回答航班動態的人員。就算我從朋友那邊得到的馬漢航空業務連絡電話,也根本無人接聽,殘念。

不一會兒,馬國海關聯絡人回覆,拒絕隔夜轉機的乘客進入馬來西亞,若需要轉機的乘客,一定要當天進當天離境,禁止下榻過境旅館。因此,男領班很正式的向我鞠躬30度致歉,這次無法讓我登上華航班機前往吉隆坡,此時,也已經到了要Boarding時間有種Game Over被大魔王KO的感覺。至此,我的心情還算平靜,沒有呼天搶地當刁客,只是覺得心很累,因為徹夜未眠又遭受心情波動,一時無法想太多。返回住所看到稍早才道別的父母,先回頭補眠過後再來處理後續事宜。

我回程要進機捷被工作人員攔下詢問,還好解釋過後放行

台灣-首爾仁川–卡達杜哈-德黑蘭

自從被華航拒絕登機後,我一切航空經驗都受崩解之後,我真的有一度認為可能短時間無法返回伊朗駐地工作,因為泰國短期間不會再次開放曼谷機場,而華航或長榮也不太可能增班去吉隆坡讓我可以在當天順利轉機搭乘馬漢航空回伊朗。

只好,讓自己辛苦一點,在Skyscanner上找到建議的轉機兩點的行程,從韓國和卡達轉回伊朗。

真的沒有想過可以找到這麼艱難的替代方案

最後短時間修改航程於本(109)年4月12日下午15時15分搭乘長榮航空BR 160經韓國首爾及於4月13日上午1時25分轉搭卡達航空QR859與QR498班機經杜哈返回駐地,這個航班兩個轉機時間分別是6個多小時與14個小時左右,身心都極具挑戰的一個返回駐地之旅。但是在這麼關鍵時刻,能夠飛應該也沒有什麼可以抱怨。

台灣-韓國首爾仁川

在長榮航空辦理登機手續,感覺De Javu但是這次的結局是好的,至少長榮的地勤看了我後段卡達航空電子機票與伊朗居留證後,只提醒我在仁川機場千萬不能入境,否則可能要付自主隔離費用140萬韓元,大約是新台幣34,000元。

紅通通的面板都是取消的航班

在桃園機場預備登機的乘客大概不到10位,不少人選擇輕便型雨衣,隔離自己,連登機後機上空姐也穿起防護衣戴上口罩手套全面防疫。起飛前看著窗外地勤人員揮手掰掰,祝你們愉快,我會~一個人活得精彩。看了一部The Good Liar電影剛好抵達仁川夕陽下的機場剪影,實在漂亮。但是預計在機場停留6個多小時的我,實在沒有心情欣賞,快步走向檢疫通關,韓國海關人員認真的量脖子體溫後,就讓我轉到轉機通道。過了安檢之後,還好有新辦的Priority Pass,我得以進入Skyhub貴賓室,聽到工作人員說我可以待5小時待好待滿,真的好開心,在裡面看完了全球棒球季首戰-統一獅大戰中信兄弟,他們還很好心的打到延長賽,讓我可以殺多一點時間。

還好 還有 全球首戰的中華航空獅象大戰陪我殺時間
整個貴賓室被我包場。
韓國人的防疫也是做足做滿

吃飽喝足後,大步邁向46號登機門,地勤給我後段的兩張登機證後,心情就篤定了許多,就算地勤要我畫押無法及時出示信用卡的切結書,為了要搭上班機,好像爭取之後也是不得不簽,接下來就是這段旅程的新體驗。

韓國小哥英文很好的幫我印出登機證

人生成就解鎖-著兔寶寶防護裝登機

只有在科幻電影才出來的服裝
仁川機場也是空蕩蕩

找了離46號登機門最近的洗手間,打開在台灣父母就為我準備的兔寶寶裝,著裝前先洗手,爾後穿腳套手套,再將雙腳套入防護裝,最後穿上兩手長袖後,拉上拉鍊就在4分鐘內捉裝完畢,一切都在打開洗手間門那刻起,我就達到了恥力無限的最高峰。

我是要前進火星嗎?

雖然我極力迴避活人灼熱的眼光,但是我的耳朵仍不自主地聽到從身後傳出的讚嘆與笑聲,我想,這大概是我經歷過最難捱的大冒險時刻吧,可是改選擇真心話也為時已晚。

感覺登機時,空服員大風大浪見識多,就算有噗哧也是深藏在內心,表情仍是十分專業的歡迎我登機,等到我找到自己的位置,本來想要換到緊急逃生出口讓我可以比較伸長雙腿,但是後來想到登機時要穿全身白的兔寶寶裝跟空服員大眼瞪小眼至少30分鐘,就打消這個念頭,趕快找到我選定的位置坐下,低下頭趕快看電影等待起飛。發現防護裝備底下,我的汗如雨下,不管是褲子與T恤,層層汗珠不斷竄出,我想穿這密不透風坐下的我都飆汗,很難想像要穿脫多次防疫醫護人員還得要與時間賽跑醫治患者,就感到應該要對他們肅然起敬。

起飛之後,真的希望能夠能夠找枕頭來墊,當我發現空姐拿著枕頭給其他乘客,我想說可以自己拿,結果眼尖的空姐發現連忙趕過來說我不能自己拿,那我請她拿給我,她又說我們現在無法提供枕頭。

我也是傻眼貓咪,妳剛剛才剛拿給其他乘客啊,她還是堅持說她那個沒有提供給其他的乘客,她轉移話題說只能提供給我毛毯,我想說大概是因為我的防護衣裝扮,我就請她給我毛毯充當枕頭。

等到送餐之後,我轉問另一位男空服員,請他給我枕頭,他也沒有說無法提供,他說等他拿枕頭套後就會提供給我,殊不知,5分鐘後他跟我回覆時卻又是同一口徑,無法提供枕頭,僅能提供毛毯給我,我也只能搖搖頭說,謝謝再連絡。

看完了魔鬼終結者最新一集大爛片後,就試著讓自己躺平,眼閉與進入夢鄉,翻來覆去醒來時試著不要坐起,等到機長再次廣播時,就距離降落不到1小時,再隨便看個半部Blind by the Light後,就首次抵達多哈機場。

趁著飛機滑行期間,我趕快把一身防護衣卸下,才發現自己的褲子早已被整晚密不通風的防護裝流汗到微濕境界。

多哈-德黑蘭

想到要在機場14小時,就讓我感到累。等到我們10位出頭的乘客通過檢疫安檢之後,我們被機場地勤人員安排在限制的休息區域,他們說會提供飲用水與簡易餐點,但是我們無法自由的移動,或者選擇去休息室或是過境旅館休息,防疫期間,一切都得按照主管機關的安排,人身自由只好先站到一邊去。

空蕩蕩的 多哈機場

不到一個小時,那些要轉機去巴黎、義大利與赫爾辛基的同班轉機乘客都魚貫地離開封鎖線,而我與台北同仁視訊聊天過後,也被地勤要求離開原來的封鎖休息區,前往另一個封鎖休息區與其他即將前往德黑蘭的伊朗乘客一同等待。

卡達地勤小姐陪我走到下一個管制休息區

一路上與卡達地勤小姐稍微聊了一下,她說平常卡達杜哈機場非常擁擠,車水馬龍,看到現在所有精品店與餐廳都關門大吉,對她來說非常難受,她說卡達航空很重視乘客的體驗,她們都很願意與乘客互動聊天,也希望這次疫情能夠趕快結束。

妳永遠不懂我傷悲, 像白天等到夜的悲

從上午5:45等到下午5:45,從跟同事視訊聊天到躺椅小憇,這邊等待轉機的滋味只有親身體驗才能體會箇中滋味。上午,要了三次超過一小時,飲用水才在下午2時跟著微溫的午餐印度雞肉咖哩飯一起來,吃完後,跟著大家一樣,沉浸在自己的手機中,下午倒是聽到一個伊朗人用流利的日文接電話,感覺身旁的亞裔女子應該是他的日本太太?其他的伊朗乘客大概都在睡夢中消磨時間。

33來遲的飲用水

下午的杜哈下了雷陣雨,已經不算太好的心情看到天空黑摸摸總是不太開心,轉念一想,在機場室內有空調、有免費網路還有白吃的午餐,也沒辦法苛求什麼了。

大家都等到發慌了吧,妳永遠不懂我傷悲, 像白天等到夜的悲

終於等到下午6時,距離起飛時間僅剩2小時,我已經等待大半天了(literally), 從白天等到天黑真的是很難想像,終於從3月初找尋回台機票,到現在4月初為了返回伊朗,試過所有途徑終於從兩周的等待時間轉眼走到只剩下兩小時,也希望回伊朗之後一切順利。

大雷雨前夕的窗外多哈機場一角

入境德黑蘭後,在機場檢疫通關後,就被伊朗國營電視新聞記者堵麥,大概是很久沒有看到外國人入境吧,所以就問我「您覺得伊朗對抗新冠病毒的防疫措施如何?」

為了我的人身安全,我只好簡單說了,「自從上個月起,伊朗逐漸採取更為嚴格的防疫措施,希望全世界的疫情能夠趕快結束。」(四兩撥千金)避免提到他們防疫措施跟台灣比起來還算是小巫見大巫。給他們國營媒體想要聽到的。

提桶消毒!

終於,回到了伊朗德黑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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